Sunday, August 14, 2011

教‘普通话’和‘汉文’



(这篇文章写于2010年初。是在北京语言大学受教于张朋朋教授后完成的。今年729号参加‘汉语老师show’的网上论坛,听了Weifeng Mao老师的简报  -“怎样在小学课程中推进阅读教学”之后,想起了这篇文章。我们相信在海外推广中文教育,我们必须和非母语中文老师合作,共同找出教非母语学生最有效的方法和策略。正如Weifeng所强调的,我们应该关注学习者,而不仅是教学内容。)

                                                                   
 在海外教中文’(Chinese)的我们往往有一个错觉,以为我们教的是全中国人使用的通用语(普通话)。事实上,普通话不包括汉文,因为前者是一种方言,就像上海话广东话福建话。后者则是大部分汉人都会读写的文字。根据北京语言大学的张朋朋教授,只有18%的中国人母语为普通话,同时,只有48%的中国人会说普通话。汉文是全体汉人共同读写的文章,而且它是超时代的,也就是说现代人用的汉文和古代人用的中古汉文与先秦汉文是一样的(注意,并不是指词语,如电脑、太空船等,而是指汉字)。然而,现代人用的普通话却和中古汉语、上古汉语是不同的。所以张老师的结论是:听说普通话的能力和读写汉文的能力是相对独立的。有人具有语言能力,不具有文字能力,如文盲和盲人。同样的,有人具有文字能力,但不具有语言能力,如会读汉字的日本人或哑巴。因此,严格来说,我们是在教两种能力:听说普通话和读写汉文。如果我们采取语文一体的教学法,那难怪外国人认为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如果我们采用语文分开语文分进的教学法,那效果必然会更好。

张教授提出了一张很有意思的图表来证明这个理论的真确性。

这个图表很清楚地说明了现代汉语来自上古汉语和中古汉语,但前者跟后两者已经没有关系了。 毕竟,古代汉语已经消亡了。也就是说,现代人不讲古代的话了。现代白话文也是来自中古白话文和先秦古文,虽然文体用字完全不同,但它们之间却由汉字串联起来。也就是说,现代人还用着古代人的文字,如“有朋自远方人,不亦乐乎”。所以张教授认为,中国孩子通过学习是可以获得读写古文或文言文的能力的。   
                           
 针对语文分进的原则,张教授提出了两个独特的方法来教普通话汉字。前者就是所谓的四部教学法;后者就是部首三字经。所谓四部教学法的基本概念是:
一听(听中国人怎么说,表演、看录像等)
二懂(借助翻译、实物、图片等助其认知)
三模仿(借助拼音符号、助其发音)
四操练(要创造多种操练方式,师生之间、学生之间、表演小品等、做猜一猜游戏)- 仿造

基本上,这样的思路和我们在澳大利亚所受的训练没有很大的不同。我们这儿也强调authentic language, classroom activities, role play, realia, films communica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or students and students等。对于国内较倾向传统以教师为中心的老师而言,这或许是一个比较新颖的提法。

在汉文的教学方面,张教授根据他的研究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看法。他认为西方的文字表语说理论(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文字是表现语言的)不适用于中国的语言文字现象,因为中国人长期以来使用同一种文字,但说不同的语言(方言)。所以说,汉字如何能表现汉语呢?然而,恰恰因为这种文字表语说造成了人们认为,教中文时应该是语文一体文从语,而且汉字字形不作为一个独立的视觉符号来教。这样的结果就是外国人觉得中文难学(汉字阻碍了汉语的学习)。因此,张教授主张文字应定义为书写文章的,同时也应定义为视觉符号而不是语言符号。也就是说,‘文字应该定义为书写文章的视觉符号’。基于这样的主张, 张教授提出了读古文能够一举两得地学会看懂汉文(历史上不同时代的人用汉字写的各种体裁文章的总称)。他认为教外国人学习中文也是可以从这样的角度下手。

原则上,张教授对普通话汉文的分析,与语文分进的主张,我们是同意的。但是他提出来的解药,比如教外国人古文,我们很难接受。如果说我们这些用了一辈子中文的native speakers都无法完全掌握古文,那对non-native speakers来说,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或许在过程中,有少数的人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但大部分的人可能因此而打退堂鼓。

 这样说并不表示张教授的方法一文不值。比如他将部首编成三字经的格式,让学生熟悉基本且简单的部首,而且理解到汉字的组合模式。这和我们一直以来的教法是异曲同工的。通常我们会鼓励学生将一个复杂的汉字解析为较简单的汉字。比如,
                                                     →        
                                                     →         九、木
                                                     →         

当学生能够将复杂的字(较、杂、明)分解为简单的字(车、交、九、木、日、月)之后,自然就比较容易记住了。而且,当学生和别的字比较时,就能够看出其中的不同,有利于汉字的记忆。比如,/辆;杂/朵;明/ 

以上是我们于2010年初在北京语言大学上完张教授三节课的初步想法。各位老师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讨论如何才能有效地教‘汉字’或‘汉文’。不管怎样,张朋朋教授写的一幅对联倒是值得我们这些在海外教中文的老师深思。
                                                 语言一时传
                                                 文章千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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